疤痕
源自微博。
那句：有文化也许是在看好兆头疤痕。戳到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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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桃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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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文昊没摸过黄子韬的头。
这样说也许有些奇怪。但实际上，他没见任何人碰过对方的头发。当时韩庚的手摸过去的时候他看的清楚，黄子韬躲了一下。
不过谁没几个小习惯呢，就像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别人摸自己的脖子一样。也许黄子韬只是爱美，不希望弄乱了发型。可杨文昊越寻思自己心里那点小冲动就越压不住，呃，其实他看着黄子韬的头发软乎乎的，是真的很想摸一把感受一下手感——跟撸脖子比起来怎么样？
手抚上脖子的时候感觉到的是一片温热。稍微——稍微的用些力气，就能清楚感受到指尖下血管中液体奔流的动静，一下一下，随着心跳微微鼓张。黄子韬不大乐意别人摸他脖子，唯独默许了他的行为。
杨文昊不否认，对于这份特殊，他是欣喜而满足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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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越是如此，越是特别，越是想索求更多——他尊重黄子韬的习惯，只是内心那点儿欲望有时突然会放大，让他的手蠢蠢欲动。
——还想要更特殊一些。他不由自主地去想，真把手放上去是什么感觉？他的指节擦过对方的每一根发丝时，细微的沙沙声、还有黄子韬的表情，又会是怎么样的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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节目录制已近尾声。杨文昊最终遗憾止步于全国四强。结果出来的那刻心仿佛从高处猛地坠落下来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解脱。
要说他甘心与否，答案当然是不。并非一个综艺节目的冠军有多重要，他早就用更好更高的奖项证明过自己。
他只是——
“麻烦帮我带个话给一德，”胃隐隐作痛，他不动声色地按着那块地方，“让他为popping争口气。还有——”他不着痕迹地看一眼导师台。黄子韬坐在上头，没什么表情。看着不太难过，应该是在在发呆。
“没什么了，我先下去了。”
方才他没控制住情绪，在台上落了泪，但很快止住了。情绪波动太大，反应过来的时候胃已经疼得让他直不起腰来。杨文昊快步往后台走，进了房间谢绝一切跟在身后的人试图进房的打算，关上了门。
痛死了。妈的。他坐下去，深呼吸，摸出药来，咽下去，然后静着等疼劲儿缓过去。化妆台上的灯泡亮的厉害。白光刺目，晃的他眼晕。外头的欢呼声音乐声没间断过，他迷迷糊糊从中判断猜测：这是进行到哪一轮了？
——“啪嗒。”
谁？
“……不好意思，我暂时不想见人，”他语气有些生硬，但管它呢，他就是不想看见别人。“请你出去。”
那人不说话。杨文昊觉得烦，甚至有点厌恶，带着平静下去的胃又开始抽搐。“你他妈听不懂……？”他没忍住呵斥出声，转过头去，却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。
“韬？”他没想到是他。又觉得现在自己这模样会不会很难看——脸色苍白、满额头汗，衣服没换，妆也没卸，看着狼狈又落魄，“……你怎么……？”
好半响才憋出这句话。一时没了动静，两个人一站一坐，互相盯着对方看。
偌大的屋子里没有声息。台上的灯泡亮的太久，噼啪一下，终于灭了下来。 黄子韬的眼神不同以往，很静，莫名让杨文昊有些心虚——要不要说点什么？他想开口说些什么，却发现嗓子干涩得厉害。
对方伸出了手。
一瓶水，开了盖子。“我喝了一口，你不介意就喝吧，”黄子韬拖了个椅子过来靠近他坐下。“你胃疼为什么不说？”
他在关心我吗。杨文昊思维跑偏一瞬，话已经先说了出来：“没事儿，”他确实太累了，“……老毛病了。”
又是一片安静。黄子韬先打破沉默：“你吃药了吗？……吃饭了吗？”
“啊，”杨文昊觉得自己很像一个有问必答的乖乖仔，“吃了，没……”看着对方皱起来的眉头，他忙改了口：“不是，我是说，药我吃了，饭……饭哪有啊。”
“你能走吗？”黄子韬抬了抬手，又收了回去，让杨文昊有些失落：“应该……？”
“我说什么傻话，”黄子韬掏出手机，“这样吧。我点个外卖，你先吃了，行吗？”杨文昊还想说“不用了”，看对方态度有点强硬也不再开口。不多时饭送了过来，熟悉的味道，“又是这个，节目组也真是，选的地儿这么偏，外卖没一个不重样儿的。”杨文昊打趣道，外头人听见声响，都问：“您现在方便吗？接受下采访？”
“不方便，”黄子韬把东西拎进来，毫不留情关了门，走到他面前拿了个高点的椅子做桌子用：“快吃，趁热。”
杨文昊“哦”了一声，不太敢多话，把盒子打开开始吃东西——黄子韬点的应该是粤菜。生滚鱼片粥里放了葱花，白里一点鲜亮的绿。还有一盒鲜虾烧卖，不多，四只，整齐地站在塑料盒子里，头上几颗橘红色的鱼籽。最后是一碗贡丸云吞面，同样热气腾腾，褐色的丸子白色的云吞中是金色的细面，往外飘着香气。“这么多啊？”杨文昊嘀咕一声，一口一口慢慢吃着，“你要不要吃？”
“这都几点了，”黄子韬看他吃着东西脸色好了不少，终于不再冷着个脸了：“我不吃了。”
杨文昊凑过去，有点小心，又有点儿开心：“你怎么了……你生气啦？”他刚吃完烧卖，唇边不小心沾了鱼籽，黄子韬下意识给他把它擦了，愣了愣，道：“我生什么气。”
一听就在生气——但杨文昊的脸上却挂了笑。“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，”他试探着去勾住黄子韬的肩膀，讨好的把人搂在怀里轻轻晃了两下：“我就是……以为像以前那样，缓一缓就好了。”
“就你还缓一缓，疼不死你呀！”黄子韬瞪他一眼，转过身来，没意识到自己这样几乎整个人被抱在杨文昊怀里似的，眼中多了些笑意：“你下次疼一定要跟我说，行吗？”
太近了。杨文昊看着他嘴唇的开合，点了点头，搭在对方肩上那只手又开始蠢蠢欲动。想——
他的手摸上了黄子韬头发的边角，对方习惯了他摸自己脖子，没什么反应。杨文昊继续慢慢上移，指尖点着脖颈温热的皮肤，一点一点挪动，登山似的——“杨文昊，”黄子韬盯着他，眼中带着看破一切的光——不是反感、生气，而是有些戏谑：“你干嘛呢，你的手？”
被发现了。杨文昊半个手已经摸上黄子韬后脑勺了，“我……”他险些咬着舌头，“我就随便，不是，不小心……呃。”
黄子韬笑了。他叹口气，手放在杨文昊手上——年轻人手就是烫，“你这几天一直盯着我就是因为这个吗？”
“啊？我没……”他想否认，却又承认下来，“就……我也……”
他突然说不出话了。黄子韬握着他的手，两个人的手差不多大，握在一起的时候每一根手指都跟对方指间的缝隙恰到好处的契合，量身定做似的——在自己的后脑处轻轻顺着一道什么痕迹慢慢摸了过去。很长很长。
两个人贴的很近。黄子韬低垂的眉眼近在眼前，他的睫毛浓密似扇，又像蝴蝶的翅膀，随着手指在后脑的抚摸微微颤抖着——杨文昊觉得自己的心也因此颤了起来，他声音不稳地问：
“……怎么回事？”
他生怕一个用力手指将那块长的可怖的疤痕触痛了。想将手收回来，觉得那疤痕又回到了没结痂的时候一样，流着血，疼得他感同身受一般小心翼翼：“……什么时候？”
他上半身压在了黄子韬身上，伸出去的两条手臂把人圈在怀里。
——这么长一道疤痕。
“没事儿。”黄子韬声音很轻，眼睛盯着他的，淌了水一样泛着轻柔的光。
“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别人摸我头了吗？”他眨眨眼，开了个玩笑：“不是因为长不高哦。”他把杨文昊的手拉了一只下来，两手将它握在手里把玩着：“我小时候摔过脑袋，做了开颅手术，”他比了个数字，“好像是45针来着？后来虽然好了，但从那以后我就不喜欢别人碰我脑袋，”他握住杨文昊的手，轻声说：“但是……你明白吗？”
明白什么？杨文昊被那双眼睛注视着，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眼睛。
一样黑白分明、流光暗涌。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闪烁其间，他觉得如果自己 能说些什么，也许——
想说很多话。又不知从何说起。全部堵在喉间，冒出来的唯一一声，不过是：
“疼不疼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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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过去多久了，早不疼啦。”黄子韬没想到杨文昊反应这么大，还纠结着 这个点。他打哈哈道：“我其实都不太……”
早就已经不会疼了。他并不是个喜欢把伤痛死死抓着不放的人。也许总会有那么一个时候突然想起，心给扎了一下那样的小小刺痛一下，但大部分时间 里，他都是那个只专注于现在、只感谢当下的，黄子韬。
活在回忆里并非那么愉快的事。跟他共事过的人都知道他曾经的遭遇，除非他主动提起，大家一般都默契地闭口不谈。
——就像后脑那道疤一样。虽已愈合很多年，早就不会痛了、不会流血了，但被人主动或刻意地碰到的时候，还是会想起伤口出现的那一刻自己的感受。
无助、害怕、难过、疼痛。做不到大声哭出来，因为那样只会带动伤口， 被撕扯得更疼。他从模糊的记忆中挖出自己那个瞬间的反应——愣住了，接着喊出一声：
*
“转过去。”
“啊？”
“转过身去，”杨文昊说，“让我看看。”
“哦……”
黄子韬觉得，虽然平时杨文昊一直一副沉默少言不爱搭理人的样子，但那只 是因为杨文昊本来就不是个热情主动的人。他第一次见他就想着一定要把这个人弄笑，毕竟杨文昊笑起来比冷着个脸可爱太多了——即使后来，这种不太庄重的散漫态度变成了恋慕和喜爱。他在杨文昊面前不用有什么担忧， 能够自然而然地袒露着他自己所有的样子——嬉皮笑脸、或茫然脆弱。这种信任自然而然，水到渠成，也许就在杨文昊对他说“有我在”的那一刻，一切都全然不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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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文昊问他“疼不疼”。
早就不疼了。但毕竟疼过。只是小时候的那道疤尚且有父母围在身边，焦急担忧地安慰他，让他转移注意力。后来那些——他想，有点想笑：自己怎么突然被杨文昊搞的多愁善感起来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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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的杨文昊他是第一次见。面无表情，看着与平时没有两样，但黄子韬知道，他在生气。
生什么气？他觉得奇怪，但还是转了过去。身后的人的手抬了起来，手指轻轻划开他的头发，用食指和大拇指，一点一点把头发揪起来，轻的碰什么易碎品似的——至于吗，不过一道疤而已啊。
黄子韬突然想起他之前听林梦说过，杨文昊以前胃出血做过手术，腰腹上想必也有一道不小的疤痕。
对方还在撩头发，他的动作太慢，黄子韬头发本就不少，弄了好久才看得清一点浓密毛发下的头皮——一道肉色的疤痕横亘在那块皮肤上，长得快延伸出去。杨文昊把手指弯起来，指节轻轻碰着那块地方，从左至右的，一点一点抚过去。
像是要对这道疤施什么法术一样。
轻轻抚过去，就可以抚平他没参与过的、 他的人生里的疤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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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别呀。”黄子韬转过去，鼻尖差点和对方的撞上了：“真不至于……你有必要摸那么久……吗。”
杨文昊抱住了他。
他们俩都坐在椅子上，彼此又都身高腿长，两人之间长腿挤在一块儿，让这个拥抱看起来有些怪异和滑稽。黄子韬没反应过来，他没料到杨文昊是这个反应，有点儿懵，但还是回抱住了对方。
“你怎么了？”他不太懂，只觉得这个拥抱不同寻常。两颗心的心跳在胸腔中雀跃躁动，叫嚣着出口：“你……”
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——黄子韬也不想挣开。杨文昊把他上半身压向自己，将他的背压出来一道漂亮的曲线。他们的脸贴在一块，杨文昊脏辫造型用的假辫子扫着他的脸，有点痒：“我没料到你是这个反应……”
太奇怪了。但又很微妙。黄子韬说不上来自己在期待什么，他有点紧张，抓着对方的衣角，心里磨蹭着说不出话。
其实这样也好。
他想起自己刚出道那会儿成天因为网上的言论心情不好，晚上睡觉都在琢磨那堆事儿——那时候谁又能想到，在不久的后来，他已经是个可以面不改色、甚至笑着说：“我真意外，微博里没一个人骂我！我以为 我上错号了！”的人了。
他在杨文昊的肩上轻轻蹭了蹭。很舒服，也很温暖。——他突然想收回之前的话，想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眼前这个人——其实也还是会疼的。
受到关怀人就会变得软弱——每个人应该都是如此。就像他小时候摔跤，如果他妈不在，他顶多抽抽鼻子就爬起来继续疯去野去了，但要是他奶奶他妈妈在旁边看着，他就会觉得可疼了，哭的也会特别大声，然后他奶奶就会急的在旁边问他：“哪儿疼啊？哎哟， 我的心肝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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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没说过你以前的事，”杨文昊开口了：“你有空能和我说说吗？”
他的心跳的很快。黄子韬道：“我不是和你们说过吗？”
“不止那些，”杨文昊怕他拒绝似的，飞快地道：“还有更早的、更多的事情。”他重复着：“我想了解，我想知道。告诉我吧。”
他明明应该不太乐意谈起那些事的。黄子韬想，嘴角却挂了笑意。“……好啊，”他的声音有些哑，眼睛里不知道为何有些湿意。“今晚就可以。反正没有你，我也不想待下去了。 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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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知道什么？
杨文昊跟着黄子韬往房间里走。虽然很遗憾，没有参与过他的过去，杨文昊想，但好在他们还是遇见了彼此。从这一道疤痕开始，不止今夜，他们还有更多时间去了解对方。黄子韬已经对他露出了那道疤，从他摸上去的那一刻开始，他就渐渐推开了那道门——杨文昊跟他并排走在一起，手悄悄伸过去抓住了对方的。黄子韬回握住了他，两只手紧紧贴合，十指相扣，热度从相贴的皮肤向彼此传递过去，带着脉搏的跳动，一下一下。
进屋后，杨文昊换了一只手握住黄子韬的手。他站在对方身后，空出来的那只手撩起黄子韬的头发，视线捕捉到了那道疤痕。
他定定看了一会儿，接着轻轻吻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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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谁看见韬了吗？”
台上不知谁在问。一片吵闹中有人回答：“韬和杨文昊先走了！”
现在是凌晨三点了，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。春季将过，夏季即将到来。届时白昼远比黑夜要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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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一句是人间格太太回复我的话，我觉得很合适，拿来改了一下用啦。
end
